好久没有写点什么了，原因是很多东西没有答案。写了有可能不知所云，几个月来几乎每天看各种资讯，各种渠道来的消息，总体一个感觉，这个时代一旦缺乏反思和逻辑，离猪基本不远了。

每个人每天都在做一张卷子，不是文综理综，也不是艺考国考，这张试卷叫“人生卷”。我们可能终其一生都在回答卷子上的问题，但自己最后能得几分没有人知道。

知道批阅卷子的人是谁吗？有个姓“老”名“天”的，它把我们的卷子收了就收了，可从不告诉我们所得几何？这张卷子的答题人肯定是我们自己，而事实上的阅卷人也是我们自己。很遗憾，我们自己是很难给自己准确的分数的。这接近于自己出题、自己答题，还要自己阅卷。真应验了叔本华的那句话：“人活一世，不过空忙一场，毫无意义才是人生的真相”。

真的吗？

难道这张答卷真的毫无意义？

对于教育人来说，学生存在本身就是意义，一切都有价值。

答题的过程是就是求知的过程。古希腊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成名之后，有人去问他“世界上最难的事是什么？”泰勒斯回答“世界上最难的事是认识你自己”。我们要追问，“认识自己的什么呢？”后来，有人去问希腊城堡最智慧的那个讲道理特别厉害并把自己讲死了的人——苏格拉底，“你怎么比我们知道得那么多啊？”苏格拉底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比你们知道得多一点的是我知道自己是无知的”后来这话成为著名的苏格拉底悖论“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孔子曾经自问自答关于知识的话题“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意思是我有知识吗？知道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先贤哲人为何总是称自己无知呢？

这其实才是人类求知的逻辑起点：正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无知，所以才会求知。知无知，而后学知求知是为智者。事实上，整个人类在进化和生命的历程中，是因为人类的求知欲带来的无穷力量在推动社会和自然的发展。据统计，目前人类所知的知识仅仅不到未知的1%，我们知道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无限广阔的知识的海洋和天空，容得下无数人的探索和追求。不求知，人生这张卷子真的毫无价值。

答题的过程就是生长的过程。人总是要生长的。但怎么生长却是最关键的。决定生长的因素有很多，遗传、变异、环境、教育、饮食、医疗、出行等等，在这些因素中，我们自己可以有作为的地方并不少，这些地方就是我们要面对的卷面问题，要获得良好的生长，不在这些地方下些功夫，恐怕是真的没有意义。

很明显，教育在这其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杜威认为“教育即生长，除生长之外别无目的”。但我们千万别把“生长”仅仅当成身体的重量和个体体积的增加，这是问题的关键。那么人的生长还涉及什么呢？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对教育是这样说的“教育非它，乃心灵的转向”，意思是教育没有其他的，就是实现人灵魂的转向。麻烦就在这里，灵魂那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有没有我们都不知道，转个球啊？有源头可寻：我们知道古希腊哲学简单说就是“爱 智慧”，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拥有爱的能力和智慧的生活”。但我认为不够丰富，所以我自己加了一个“善”，按照苏格拉底的说法：“知识即美德，美德即善。教育就是把人先天的知识即美德诱发出来的过程”。所以，实现人的灵魂往哪儿转呢？转向爱、转向善、转向智慧。可我们的教育在这些方面，明显没有什么建树。知道为什么吗？中高考试卷里不考“爱、善和智慧”啊！然而，人生这张卷子是必考题。

印度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来得最粗暴：《教育就是解放心灵》。他认为要实现对人的全面培养，必须解放人的心灵。问题又来了，怎么解放？究竟怎么做才叫解放人的心灵？这就是教育的实证主义来回答的问题了。我只说一丢丢：你的一个温柔或者严肃的眼神、你的一个轻轻的微笑或者愠怒、你的优雅美丽、得体自然的穿着、你的爱的温暖阳光的照射就是解放孩子心灵的灵丹妙药。按照这个思路，难道我们不知道做什么吗?刷题得上高分固然好，但教育的好真不仅仅是分数好，有一颗有爱、善良、智慧的心灵，恐怕比很多技能和本事都重要。

艺术毫无疑问也是滋养人灵魂的营养品。由于我们太过功利，只要不给高考加分的东西能够不学尽量不学，因为那没用。恢复高考近五十年，教育为国家发展、民族复兴做出巨大贡献。但我们整个民族在审美力的缺失上无法弥补，大量高水平人才、公共知识分子、这样家、那样家、这个博、那个士，在审美力方面大多有缺憾。尤其是我所知道的学校校长这个群体，治校能力、人格魅力、聪明才干都很亮眼。但一些学校的文化品味始终欠缺灵魂，根本原因就是校长审美力能力所限。所以有人才说“审美力的缺失，连智商都弥补不了”。美育教育说了多少年，写了多少文章，影响了多少人，看看我们今天的社会风气就可见一斑，千万不要站出来说你们培养了多少名校生、多少艺术尖子，因为社会上的那些唯利是图者、低俗愚昧者、作奸犯科者几乎都是从学校出去的。如果要宣传自己的功劳，可以先把监狱里面关押的那些人先认领了再说。

我说这段的意思是人的生长是必然的，长成什么多数是偶然的，这是一条铁的人的生长规律。知道了这个规律，就基本知道在规则之下的灵魂解放和转向。

答卷的过程就是不断犯错的过程。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一条：做正确的事，把事做正确。把犯错当成失败的象征、当成洪水猛兽。一犯错全盘否定。人生走在一条时刻需要小心谨慎甚至颤颤兢兢的路上，于是整个社会紧张、着急、安宁不下来。

我们究竟能不能犯错？回答都是肯定的，可一旦犯错，问题就大了。批评、责骂、处分都是轻的。很遗憾，我们搞忘了学生犯错是他们的权力，不让犯错的教育本身就是犯错，让他们犯错吧，天塌不下来，洪水也冲不夸的。调皮、捣蛋、不完成作业、不听话都是学生经常犯的错，这个过程受到教育，就是成长。所以，没有犯错的成长是不完整的成长，把犯错的权利还给学生，那生长的姿势和成长的生态就会昂扬向上，满园生机。

作者：张克运